隨便寫寫

因為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所以艾的臉上顯得有些茫然。她舉頭，看著髒兮兮的天花板，
這是我所執著的地方嗎？心裡感到有些抗拒，可是又不得不的承認。因為這是她唯一的執著了。

離職以後，艾丟了好幾份履歷到各個不清楚工作內容的公司，有些是公司名字她看了喜歡，
有些則是工作的職稱讓她滿意。總之是沒有工作內容的。因為艾並不在乎工作的內容是什麼。
大概，也是因為艾的過分隨便，這些公司的老闆一點回應也沒丟回來。

艾是個永遠號稱自由萬歲但其實保守程度比起開不了的保險箱還要保守的女人。這還是她第一次
在還沒想好後路的狀況下離職。像是中了邪一般，那天她感覺自己的嘴像條小金魚一開一闔，好
像沒說什麼，卻緩緩的吐出了一大堆泡泡，然後兩個星期以後，她離開了原本工作崗位。

一直到離開公司門口，艾都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平靜的像一圈水清無魚的湖，是股不自然的寧靜。

老闆沒有留她，大概是知道留不住，也大抵是沒想留過。我們剛剛說了，艾是那種永遠號稱自由萬
歲的女人，一頭無從梳理的短捲髮，不曬太陽卻永遠黃褐色的皮膚，看起來像是每天晚上都不知道
野到哪裡去的睡眠不足模樣，拼湊出一個不好管教的下屬示意圖。

她聽同事提過，老闆曾經私下抱怨當初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把她的短捲髮看成了衝勁的代表，黃褐
色皮膚當成耐操耐勞的標誌，至於黑眼圈.....正巧當天被艾用厚粉蓋過去了，反正是這樣，他莫
名其妙的覺得這女人會是一股清流，就瞎了眼錄用她。

當然，艾其實也沒做過什麼傷害公司的大事(她的職位只有花生米大小而已，我老實跟你說)，只是
瞎了眼的老闆兄突然有了眼睛看清楚他錄用了什麼角色以後，就後悔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是艾中
規中矩的做事，有條有理的固守崗位(這跟她比保險箱還要保守的真性情有關)，跟同事熟了以後偶
爾發點自由論的牢騷，表現的真像個上班族，就連發牢騷的時候都像個正統的上班族。他也真沒什
麼好說的。

在上班下班的日子裡，艾感覺自己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動力越來越低迷，彷彿回到了學生時代的那
個小房間，不開大燈的夜哩，只有方圓0.25公尺是亮的。檯燈只照的到艾的臉，能見的範圍也只有
一台老是被艾虐待的電腦，生活，也逐漸朝這樣的方向邁進了。一個只有艾的小世界。

當世界縮成只有艾存在那個大小，按比例，艾的大腦也幾乎是不存在那麼大。講幾乎還太客氣了一
點，我們應該說，當世界縮成只有艾存在那個大小，艾的大腦就不存在了。大腦去了哪呢？艾很想
關心，不過因為那需要用大腦，所以艾也對自己感到愛莫能助。

艾一攤手，不得不說，還真她媽的無奈。因為失去了大腦運作，所以艾只能做些沒大腦的事。這個
我們剛剛也提過了，還記得嗎？沒錯，你記得很清楚，就是看公司的名字或工作職稱丟履歷，(記
不清楚也沒關係，艾不會介意的，反正她現在沒有大腦)。

第N次丟履歷沒有回音以後，艾終於抬起頭看0.25方圓以外的土地，帶點茫然，帶點空泛的執著環
視四周，即使是沒有任何內容的執著，艾也只能承認這是她的執著。因為人還是要有點什麼鬼執著
的才好，才有某種鬼意義她媽的存在著。是不是開始把神經斷線的保守接回來了?艾的大腦跟著世
界的膨脹按比例膨脹了回來，所以她安心的詢問著久違的大腦。大腦沒回答，艾已經開始動手了，
她燙直了捲髮，決心過著天天上妝的日子，終年會穿著長袖的小外套，艾是行動派的，不是大腦派。

突然之間想起這點的艾攤在床上久久不動，(其實只有一分鐘那麼久)，艾突然明白，大腦的萎縮只不
過一向是她自嘲的藉口罷了，正因為她不是用大腦的人，所以才能毫無所謂的拿大腦開玩笑。

多麼無辜的大腦。



艾低低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