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寫寫

Dear:

夜晚的沉澱特別令人感到珍惜，我悄悄的為自己喘了一口氣
望著黑白分明的介面，雖是直至現在還難以明瞭
但我是被設定了每夜要與這樣的生活有所交錯
碧利斯似乎已經到了，窗外卻聽不見白日裡猖狂的風雨聲
你那裡，是否也一切安好呢?
整個空間，也僅僅剩下鍵盤的聲響而已

你信中提及夜晚的海，老實說，我所了解的並不多
只記得沙崙岸上微黃的燈光，還有暗的將要吞蝕掉所有的黑夜
以及不規律的海潮聲罷了
那一刻，我明白原來我以為能無視生死的勇氣
是可以臣服於恐懼之下的
而我的善辯與犀利總可以適時的將這樣的小懦弱蓋去
讓我想想朋友怎麼形容我的

堅強開朗

於我來說，平庸是那樣一件淘汰不去的背包
捧在手中仔細端詳也見不著太多值得留戀的地方
可竟就附著在生命裡的紀錄裡
盛裝了太多無法解釋的不能超越與不想輸卻又贏不了
又載入了太多驕傲與睥睨.或是不甘平淡
每盛裝一步走過的鞋印
就越能平衡不時交替出現的順流與逆流
因而無論是往正反方向走
其實都也是與自己背道而馳或是愈趨靠近罷了
或許
人生其實也沒有那樣困難與遙遠

我們的躊躇不前，我們的動靜前後，只是動態船艦中
一點不能適應的小顛簸罷了
也不過
是暈船了而已

儘管
我們還是吐的那樣厲害

儘管
無論如何
對終點，或多或少，總還帶著期待

你知道嗎?
等到明天來臨~
就不用擔心明天會怎樣了~
因為無論怎樣.
怎樣
也會跟著明天來臨

你知道嗎?
有時候
人們不是酗酒.
只是迷戀那股旁若無人的放肆感
放肆
然後感覺驕縱的瀟灑
如此而已

Dear:

謝你用這麼優美的詞句來描述我的名字
對我來說，遙這個名字並不冷，如同前述信中所言
只是有距離罷了。
實際上在這名不過是要補足我稍稍欠缺的逍遙美感
這字在我心底一直是逍遙那般悠閒自得的情緒，
而非你所提及的滿幕霜雪

你確實是十分敏銳的
認識我的人從不會把冷這個字放在我的身上
大多時候，我的情緒十分外放，又或許也是因為太習慣於釋放溫度
無須開口的時候，文字會平衡冷熱之間的交替
這也是我暫時不想脫離這樣純文字對談的原因
要是開了口，恐怕你便只能見著那個太熱情的我
我們便無法這樣對談下去

你提及的情緒，我曾有過。

獨自坐在安靜的小公園裡，或者大樓的天台角落
或許尋個陰暗的角落，然後抬頭望著藍的純粹的天空
再舉步移至天台邊緣，望著大樓底下來去的人群與車輛
對照著兩種強烈對比的步調
突然對於自己的存在感到慌張
想要找一個能夠聽見這種慌張的人
末了卻只能清楚的聆聽自己的寂寞
我曾想過
或許不是無人能了解，而是我下意識的排除了了解的可能
因為這種孤獨太驕傲，儘管渴望有人能懂
卻同時又築起了一道拒絕的宮牆
於是在來回的進退之間陷自己入維谷當中

告訴我，即便當下有個人立即出現在你的面前說他能夠理解
你是否能毫無疑問的驅離這樣的孤獨感
或者你是否能真正捨下這樣的孤獨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於我來說，寂寞是一種難以戒除的癮頭
因為放在心底太過深刻，所以儘管想要擺脫，卻其實是如影隨形
與是否有人在側無關，只不過是太習慣與之為伍
便忘了離開寂寞之後，我還剩下什麼
或許大多數的人都是如此，只是我們較善於表達此種情緒罷

祝
安好

Dear ：

見了你的詢問，我才發現忘了自我介紹
網路上，我習慣人家稱呼我遙，很久以前便開始使用的名字
本來有兩個字的，喊久了，認識的朋友便單喊我遙
我自己也喜歡這個稱呼，我想，是因為這個字帶給人的距離感使然
雖然我並不特別喜愛距離感，但有的時候它讓人覺得安全
如你提及的孤獨，那樣令人不安，卻又如此堅固
某種角度來看，它使人不那麼容易受到傷害

這是兩種相互矛盾的情節，我們既渴望尋找一個不孤獨的契機
又恐懼於尋找背後的失落與不存在的可能
又或者像一個流浪的旅人，往前只因為忘卻了後退的來路
於是只好日復一日地前行張望，一面前進一面等待一個停泊的理由

假日的夜裡我忽然感覺有些慶幸
因為明日又是擾攘的一天，我不必一人面對孤單襲來的不知所措
雖然孤身的事實不曾改變，但起碼，人的聲音會塞滿寂寞的空間
這讓我至少可以建立起一門熱鬧的假象
做出對失落的消極抵抗
身旁的室友睡去了，此時卻因為有人在側而感受更深的寂寞
即使在這樣悶熱的夏夜裡，也下意識的想要環住自己的雙臂
你能理解這樣三不五十發作的荒溪型寂寞症候嗎?

探頭出窗望著今晚低厚的雲層時，我發現都市裡真很難看見星星
總是三三兩兩孤寂的點綴著被光害染紅或染灰的夜空
也許是這樣的冷漠才適合在這款夜空底下沉睡的人們吧
那樣每日庸庸碌碌卻空虛的條條靈魂
突然間升起一股想要溫度卻永遠維持著防禦心態的悲傷
我想這種不知何時建立起來防衛機轉
或許才是生命裡最難突破的一層關卡
想起你信中提及人類向太空釋放孤獨訊息的描述
我記起每一部看過的外星影片，說著外星人如何想要入侵地球卻被驅離
兩廂強烈的對比
似乎也是對於孤獨的矛盾印證?
只因我們害怕寂寞，卻又害怕被掠奪了什麼的天性
所以要不斷的尋找或傷害，以確定能夠不寂寞又保全自己驕傲的靈魂

呼......怎地顯得有些沉重了?
要對你說聲抱歉，因為太久沒有與人討論孤獨
所以便專注的延伸了寂寞與恐懼
忽略的孤獨牽來的自由帶有怎樣的遼闊
可是信寫的有些長了，也便就此打住
下回再敘

祝

安好

又是凌晨
她一個人與電腦說話
這是第548次的凌晨對談
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望著閃閃發光的螢幕連嘆息也耗費太多的力氣
已經不感覺寂寞了
腦子昏沉沉地只剩下失去溫度的動作

又是凌晨
她決定把第548次的凌晨對談改為第679次
因為其實她從來沒計算這是對談的第幾次
電腦也不記得
因為它經歷過無數次的重灌與format
她們都不記得.一共說了幾次
但電腦只有她
喝了一杯茶. 她明白這是她擁有的電腦
她也在這679次的對談中被電腦擁有

又是凌晨
她和電腦互相擁有
凌晨過後
螢幕漸暗.
電腦失去了她但她還擁有電腦

也許是要證明她並沒有那樣灑脫
不甘只是被擁有的電腦決定讓她嘗嘗失去的味道
藍色的螢幕與短短的兩行白字
Unkonwn Hard Error

就這樣交代了消失
忽然之間人們稱之為頭皮的部位像個正常人一樣 神經啟動 發麻
她靜靜的盯著連format也無法重新再來一次的電腦
發現所謂"被她擁有"的物品失能以後她的腦袋也停止運轉
而她 幾乎也只剩下凌亂的房間和一室寂靜
搬來朋友的手提電腦三兩下就上手了.
桌面空間大了許多
但她卻魂不守舍的盯著還在身邊的螢幕
只剩下螢幕
她想念她的老電腦但她的老電腦躺在朋友的住所

她以為她擁有電腦就像狗理所當然的認為牠的毛屬於牠
但狗失去了毛就算穿上人類給的大紅色帽T
還是會在夜裡哭泣

然後

狗發現狗被毛擁有

狗
屬於毛

書寫和你有關的事
我想
我是在預期內外
都有所成長了

我所懸念的你
是否也在雨夜裡和我一樣咀嚼著約定
草率了一些
輕挑了一些
不切實際了一些的
傻氣決定

在為數不短卻其實不長的日子裡
背著你的軌道
我往目標邁進
是如此的背對著背
拉開靠近的溫度
漸漸失去彼此存在的痕跡

深吸一口屬於你的氣息
明天
我又要繼續前行了
不那麼重要卻存在的約定
卻是迢迢長路上烙印眉間的承諾

而今.也已轉化為

每一個回眸底 那款不可侵犯的堅毅

要長成大人
要懂得留下歲月輕刻的細紋
要彈一點自由與流浪的老調
要記住
出發前
聞過的 你的鼻息

以便
日後回頭時
我還能感受你沉靜五官皮下
真誠的心情

還是太驕傲了
因而
抽高的視野竟也戴上了
灰藍天色的墨鏡

淺淺憂鬱的回顧你存在的時光
是我當年預料中卻仍被重擊的 深深懸念
也只有這個時候.能品嘗的

我的失去

在謊言與真實的中間
花一點希望買夢想
正因為黑白不過是我們定義出的顏色
所以交界處的各層灰階
才要求我們一格一格的踩進我們要的結局
事實上
在這場被定義的騙局裡活的自然
似乎才是踏入迷霧的首要條件
因而結果無論尋出活路與否
都可以昂頭挺胸的仰望最後的精采
在正反兩端尋找的正義
就如同天秤上等重的物品一般
沒有誰高誰低誰對誰錯
只不過是同等重量的兩個物件
爲了維持平衡
永遠只能站在兩個不能觸碰彼此的立足點上遙遙相望而已

我們都在討論
誰把孤獨留給自己
但如果要討論這個
也許先該討論孤獨是什麼
就像你要作一份報告之前
得先找出可參考的文獻與名詞解釋的部分
我們不驚訝的發現
每個人都很孤獨.幸福的很孤獨.也悲傷的很孤獨
因為誰也是獨一無二的
兩個獨一無二的人與一群獨一無二的人
加起來也祇不過是更多獨一無二的人而已

你絕望的哭泣了起來
你說人很多
建築物很滿
在這個城市裡你卻感覺只是機器的一部分
自心裡炸開來的喜悅從書上看來令人交錯著妒忌與羨慕
於是悄悄模仿那些獨一無二演出的劇本
我找來另一群獨一無二試圖排演一次
也要炸開來的喜悅轟開我們沉默太久的悲哀
我也祈禱
爆炸開來的同時順便銷毀我們模仿的軌跡
這是我們維持獨一無二尊嚴的唯一選擇
使我們都相信
生活沒有模式
沒有犀利背後嚎啕的眼睛
和呼吸間的未知吶喊

與我一起共舞

在這一曲結束以前

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身體放逐

如果我們同是孤獨的俘虜

但願這場表演能夠因此而不那樣輕浮

親愛的

如果我們的共舞會是一場終帶遺憾的錯誤

也許接受結局就算是給彼此最好的禮物

而若是我給你一條走向明天的道路

能不能回給我保證不會消失的幸福?

是了

其實在我的心中

最重要的並不是明天與幸福

而是誰來趕走無時不刻都滲透全身的空虛及無助

而是需要一份寫著安全的保證書

只是因為寂寞

只是因為寂寞

只是因為寂寞

所以我簽署了那份同意書

肢障，要開始跳舞

只是

因為寂寞而已

硬生生的
把夢想給委屈了

試圖回想飛起來的美麗然後將心延伸
卻原來跛了腳那樣的酸澀清冷
似這般深沉的悽楚緩緩翻滾
是起伏了太多的情感在昏沉

去吧
去吧
去吧

便不需他人的扶持
也便不需
色彩

睜著眼在這個世界做著清醒的夢
爾後
闔著心在夢裡那圈湖
做著
有關水母漂的
假
動
作


又原來
能委屈的
不必算是
夢
想

躺著


在自己的角落裡躺著

呼吸一道自由的委屈

將嘴角笑彎了

掩蓋眼底莫名的失落

就這樣躺著躺著

漂浮到達世界的盡頭

翻開高聳的情緒回歸狹小的孤獨

我們呼吸、呼吸、呼吸

然後感受


另一種嘲弄的心情

啊，惱羞成怒了，大概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空間這種東西是這樣的，有時候，不會因為多了些什麼就少了些什麼…。
當我習慣在空蕩的屋子裡擺上些溫馨的像家一樣的傢俱、裝飾，裡頭卻依然空蕩；
當房裡的雙人床多了一個你，其實也沒因此被填滿了些什麼，
或者那只是一張佯裝雙人床的單人床。

既然如此，答應你五年不只一次我卻不斷拒絕的邀約，其實…沒什麼好堅持的。
反正，你們的空間不會因為多了我，就少了些什麼，也許多了些什麼…相互催化。
於是，我點了頭。再乖的男人，再穩定的感情，也還是需要一點點不同的刺激吧~

『你~要去接小唯~快~來不及了…』
『恩~對~』
在家的感覺真的比較好嗎？看你奮力的樣子，似乎是。
空間裡瀰漫的是一股洗衣精混著太陽曬過後的芳香，我很喜歡，
自從大學離家就不復存在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這樣的味道不適合太激情，適合清淡、綿密的關係，無法割捨的關係。
那麼…我們在房裡會不會太罪惡？
我和她同時在這裡擁有你，你在這裡同時違背了我們。
罪惡，的確是我想太多的無聊念頭。

門縫透進微微的光線，是從那大大片落地窗不經意流洩的夕陽餘暉，提示的孩子下課的時間已經過了許久。
還有，無法太用力的呼吸及一雙沉靜卻未脫稚氣的雙眼。
我們四目交接的時候，發現他有一雙像及你的眼睛，極淡的琥珀色閃著似水波的光。
如果不拿下那付厚重的眼鏡，真的會以為你就是個普通、毫無魅力的上班族。
不過，此刻，那雙眼睛多了些空洞，畢竟不是傑。

我跨坐在你的腰上，我們讓擁抱去調息彼此冰冷的呼吸，你看不著他，可是我和他再近不過了。
我把右手食指偷偷在嘴唇上靠了一下，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他用一對很深很深的梨窩回應了我，我看見他的嘴型『噓~』…。

『我們最近太常在家了…』
『恩..』
『這樣…你不覺得髒嗎？把我們的髒更透明化了？』
『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我清楚看見你清澈的眼睛審過一絲微慍。

我當然知道我的挑釁越來越明顯，因為，五年也實在久了些，在你一再的承諾下顯的更久。
承諾其實沒多大意義，但總是希望，燃起了又落空，
在最炙熱的時候用冰冷澆下，反反覆覆。我就這樣真實地麻木，卻仍免不了那一下的顫抖。
我越來越愛激怒你，可能是乏善可陳的感情連偷的歡娛製造的愛也淡了；
我越來越看你生氣的樣子，那會讓我以為你還記得我們之間所有的允諾。
不過，你氣不久，我們之間有無法大吵，因為你永遠都會有另一個選擇。
而我最近的選擇是那雙像及你的雙眼，不禁意透露的空洞。

＊＊＊＊＊＊＊＊＊＊＊＊＊＊＊＊＊＊＊＊＊＊＊＊＊＊＊＊＊＊＊＊＊＊

房間之於夫妻的應用性實在不大，除了睡覺，可以做的選擇真的不是很多。
不過，這平靜的兩年，傑更像個好丈夫、好爸爸。
至少我總能感受到傑的熱情，在我曾經差點就要進入許多例行公事之前，有個什麼又回來了。

也許吧！獨占在愛情中的份量並未想的那樣重，
原來，獨占是可以被犧牲的，當它可以換來更多東西的時候。
就算，無法輕易忽略來回質疑我究竟換了什麼；
卻也無法不繼續假裝，誠心地假裝一切都好，當我捨棄了獨占，也的確一切都好。
起碼，這不是最糟的狀況。

一方面，我無法停止觀察傑，無法刻意將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我未曾懷疑過他的真心，卻也不否認閃過無數次恨他的念頭。
有種人，愛自己太多太多，所以當愛任何人都無法超越愛自己的時候，愛無論分給多人也無所謂真心或假意。
我相信，分割的愛也是存在真心的。
所以，獨占為何不能剔除。

『你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
傑從床上彈起，衝到門邊把小唯推開，小唯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隨即放聲大哭。
『我不是說過來爸媽房間要敲門嗎？為什麼不聽？』
傑瘋狂地搖著小唯，幾盡失控的叫罵，小唯更加放聲的哭。

這不是第一次，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小唯在門邊。
小唯的眼神透露的無謂總不像是無意經過，也不像是窺視，就只是「看」而已。

『你嚇壞他了！』我把小唯從傑手中搶過來，孩子仍止不住哭泣，我抱他回他的房間去。

最近，孩子是變的不太一樣了。他總在我和傑親熱的時候出現，像是已經待在某個角落很久了。
我和傑不習慣將房門全部關上，小唯極少在半夜裡醒來，即使走近我們房間也會有清楚的腳步聲，並且直接推開房門。
最近，是不太一樣了。

小唯變得不太說話，眼神有時候會顯的空洞，有時候卻讓我察覺也些憤怒，可多半時候他似乎少了孩子那種多變的情緒。
身上經常多了莫名的傷，大大小小的淤青，說是在學校玩的時候弄的。
但，總有莫名的詭異上了我心頭。

的確，小唯特別懂事，所以我也就把重心放在青兒身上，青兒不像小唯健康，兩天小病三天大病，帶起來特別累。
我心裡責怪自己對小唯的忽略，卻發現我無法再直視他的眼睛，
那雙複製傑的雙眼，清澈而真摯加上一股天真的氣質，
如同我發現自己愛上他的霎那交會。怎麼，痛了~

『睡不著了阿？』我輕柔的撫著孩子的髮，並在他臉頰印了一下。卻見到孩子疑惑又陌生的臉。
『怎麼啦？爸爸嚇到你啦？媽媽會去罵爸爸的，要他跟我們小唯道歉…好嗎？』
『我…做錯什麼了嗎？』孩子竊竊地開口。
『沒有，只是以後小唯進爸爸媽媽要敲門阿~不要傻傻站在門口~知道嗎？』孩子仍是一臉疑惑
『為什麼小唯最近老愛站在房間門口呢？』
『…看…看爸爸媽媽…在做什麼？』
『小唯，爸爸媽媽有時候會很親密，會親親抱抱，那是愛，我們也會親親小唯、抱抱小唯阿！不過有些事小唯還不懂，
就這麼站在門口會讓爸爸生氣的。』
『那…爸爸也愛阿姨囉……』
『那你看到什麼？』我該很激動，此時卻必須很冷靜，也許孩子瞧見我不經意的怒意，他止住了話。
『阿姨說可以嗎？說小唯可以不出聲站在門外？』
我不想讓孩子受到驚嚇，也或許再多的刺激都無用，但，她利用了孩子報復這樣的關係嗎？還是報復傑？傑不知道吧~
『阿姨說可以嗎？說阿~』
當小唯的身子抽動了一下，我才發現我的手在他手臂上壓出了紅色的指印。
孩子也只能用恐懼的眼神看著我，但那種恐懼卻不多，真的不多。
『對不起~睡吧~』我走出房間，隨手將燈關上，房裡的螢光壁紙突然亮了起來，此時感覺特別刺眼。

『媽咪~是你~你說可以~』

我聽見悠悠傳來的呻吟聲，從那充滿我的味道的房間，從那小小的縫隙，我和她終究是碰面了。
我看的出她充滿挑釁的眼神，嗅到更確定的競爭的味道，我別過身，帶著小唯到公園去玩。
我不喜歡競爭，如果一定要，我會選擇閃避。既然我已經擁有不動產，就不會更糟。

很細微的哭聲，很安靜的畫面，我的慢動作費盡力氣，卻足以讓弱小的身軀顫抖，聲嘶力竭的哭喊，
那也只是因為有些人留著相同的血液，有著相同吸引我的眼神。讓我相信真心不斷沉溺的眼神。

捧著剛從老公手上拿來的方杯，上面還有他緊緊握過的餘溫，把臉貼近這樣的溫度，感覺他存在我的身邊

我的男人。

我當然知道他身上的味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一樣的。

女人纖細的神經能察覺到太多男人不可能想見的小節。這是大多數女人都說的出口的話語。
但是確定他的心裡不再只住著我，是從懷了女兒開始。
都說懷了孕的女人特別敏感，不是嗎？

其實我能確定從那以後他甚至比剛結婚的時候更愛我一些，既不是補償心態的愛憐，也不是公式化的疼惜法。

我可以感覺到他眼底偶爾發出的戀愛神采與活力。那帶著萬分新鮮，我們都再熟悉不過的熱戀氣味。
有快樂，有痛苦，有激動，有莫名的脾氣與誤解……

怎麼能不清楚呢？畢竟是當初都曾經歷的過程，只是他的曾經又成了進行式
而這個現在進行式的共享者並不是我罷了。

我曾經仔細的想過，也許那段什麼情緒都特別明顯的日子其實只有我一個人走過。

對於我，修是用一種不動產的方式來看待。
貼上了他的標籤過在他的名下，屬於他的管轄範圍之內，既是佔有著也是保護著。
在這段波瀾不興的感情當中，在這場順其自然的人生裡，我們以不動產與它的所有者的方式走到了當下。
我想，他其實並不愛我，也許真心的喜歡過，但無論如何並不是愛，而這點，我想修自己也不見得能知道。

我和修兩個人，從交往開始就不是站在同一個立足點上。
打從一開始，我就是那個站在被動角色的主動者。從注意到他，讓他接近，到被他親吻。
看似順其自然，我卻爲每個環節悸動著，爲每個不同的階段而歡欣喜悅。
爲他的醋勁沾沾自喜，爲他的求婚落下眼淚，爲了家庭離開工作毅然走進廚房。
雖然在動作上是扮演著被動的角色，但我自己是知道的，我的情緒比他主動太多。

大多數穿著光鮮亮麗的女強人朋友們都對於我這號人物感到同情
只因我雖不是眾多朋友當中最耀眼的那個，卻也曾在共同走過的路程中閃亮。
這樣的女人原不該站在這麼卑微的角色，只可惜的是決定角色的往往不是性別，而是當下沉淪在愛情裡面的速度與深度。

我並不覺得自己愚蠢或聰明，或許只有”為何選擇”這個癥結點而已。

很明確的知道自己要什麼，然後去選擇自己要的，去接受那個結果，可以這樣做的人，怎麼能簡單評斷她是傻還是聰明呢？
最可悲的或許是那個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吧？
單就這點，我極度同情修。

剛知道那女人的存在時，我心裡有很大的震撼。
知道自己枕邊的人不愛自己和發現他愛了別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理論上那股震撼應該是這樣的，即使我們之間存在著不平衡的愛情，起碼那樣的關係還是處在一個已封閉的鎖裡，他沒給了我，也沒給了我之外的人。
現下他的快樂痛苦已大部分來自那個太晚出現的真命天女，而我呢?我這根太早出現的假肋骨又該何去何從？
但我心裡的震撼卻不是來自於他把原該只屬於我的愛分給了別人
而是我竟對她的存在沒有太多負面情緒。

就好像只是得知修買了一台腳踏車那樣的在心底輕輕的喔了一聲而已。

然後我才發現，原來愛情這個泥沼的深度是可以重新丈量的。

我把曾經陷入的最深度放在心裡，並且毫不懷疑的認為這就是最終的尺度
但事實上，有機會重新把量尺放進沼澤裡時才知道它並沒有我想像的那樣化不開的濃稠不見底，不可分割。

壓倒負面情緒的這個新奇發現，是我並沒有自己以為或自己認定的那樣一直一直的愛著他。
甚至回過頭來檢視這一路走來的愛情，我才忽然注意到每個太重要的時間點都配合著一些事件發生
某個角度來說，也算的上是一場天時地利人和的愛情表演。

他第一次吃醋的時候，我正懷疑著除了自己這世界上是否還有在乎我的人存在著
他求婚的時候我正羨慕著看起來婚姻幸福美滿的朋友
懷孩子以前我原也厭倦了職場的生活卻不知道要怎樣合理漂亮地離開…

我是真愛他的，好深好深，可是我也深愛著自己的靈魂，更深更深。

認認真真的檢視過愛情的過程以後，我知道我還是愛他，即便沒有我想像的那樣深刻，但還是不能失去。
而這麼幸運的，我愛的這個人開始愛我了。是比喜歡更多的愛。

他因為外遇而懂得什麼是愛情，又重新給了我他的愛情，接著，我們之間不動產與所有者的身分不知不覺中，以很緩慢的速度對調。

多麼奇妙。

然後我發現自己找不到掀開他小秘密的理由與好處。

如果說完全不在意那是騙人的，如果說不曾想拆穿他的謊言要他做個選擇那也是虛偽的。
可是身為一個不動產擁有者，除了愛情裡的嫉妒與憤怒，似乎其他的好處又多太多。
當愛情不被當成關係裡的全部時，情緒忽然也不是生命裡排山倒海而來無法阻擋的怪獸了。

我，是因第二根肋骨的出現而長全的第一根肋骨。

手中玻璃杯的溫度早已經易為我的體溫，抹掉仍不經意出現在眼角的一滴眼淚
我小心翼翼地勾起一抹微笑，轉開典雅風格的水龍頭緩緩將酒杯和我的淚一齊洗淨。

兒女都已經沉沉睡去，丈夫溫暖的懷抱就在不遠的房裡，我其實始終相信，一切只有”為何選擇”這個癥結點，如此而已。

剛剛掛斷電話，我幾乎要佩服起自己的鎮定與神色自若。
雖然這通電話的出現並不在我意料之中，我還是冷靜的做出了最應該做的應對。
冷靜嗎？鎮定與神色自若嗎？這就是我自我厭惡的地方。

和月是在網路上認識。那是一個無聊的中午，同事全都出去吃午餐了
我在辦公室裡上網。悶到了極點想找人說說話。
那時才結婚兩三年，生活卻已經進入一個循環的軌道，工作趨於穩定，孩子剛剛出生。商量後妻辭了工作步入居家生活
而我，每天只是上班下班和客戶談生意，一種機械式的運作。
不知不覺中，我忙碌著，但只是庸庸碌碌的活著。
那感覺是有時候你活著，但不知為什麼活著。
覺得自己成為高樓望下去兩眼無神的行人，年紀不老，體內的年少輕狂卻死了一大半。

爾後，被月救活。

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和她的名字一樣，寧靜底掛在很遙遠的地方，但是你若拋什麼話出去她都能夠接住並且機伶的丟回來。
這樣的女孩竟能夠讓人不覺得壓迫，我是很驚訝的。
和她說話竟然那樣舒服，或許也是因為她實在沒什麼壓力好給我。
生活沒有太大交集的人要怎麼給彼此壓力?
她很年輕，才剛畢業，找到一份不太忙的工作，就這麼做著。

是這樣的情況下才愛上月的嗎?也許是也許不是。總之等我回過頭，已經沒辦法失去她。
她一直知道我是已婚的，但仍然沒辦法阻止感覺的產生。她不準備等待，一直想要找著人就好好的結婚去。
相見恨晚的劇情每天都在上演，她沒辦法照著劇本演爛戲，她這麼跟我說的。

是我糾纏了她。沒辦法看她屬於別人。

我知道她愛我，所以卑劣的用各種方法留下她
我留下了她。為著自己的私心。

三年前為了留住她，我提出一起買房子的主意並且信誓旦旦的提出離婚的決定。
是的，如果放棄不了她，我只能選擇對不起妻。

那時我真是下足了決心要離婚的.......

與妻結婚的這些年來，兩人相處時我總覺得心裡缺了一塊角落。
被遺落的一角掉落在結婚的餐廳裡......或許是更早之前?我不知道。
和妻的交往很一般。
我們在學校裡認識，我覺得這女孩不錯，到後來看見其他男孩子跟她說話我就泛起酸意。
一次一夥人鬧著去夜遊，喝了點小酒，然後我吻了她，就這麼在一起了。
再然後就是結婚典禮的場景。
我的印象跳的很快，也許是因為她一直是個好女孩，而我的形象是個好男孩。
好女孩和好男孩在一起，然後好男孩去當兵，當完兵，人生應該要進入下一個階段.於是他們結婚、生子。

妻沒讓我擔心過，我時常懷疑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老覺得這段愛情不對勁。
呵……一個大男人談愛情，感覺起來很彆扭。
其實我記得剛開始交往時那種急切心情，當時多希望可以天天就這樣兩人坐在沙發上
她偎著我，兩人東拉西扯，一直到睏了，就回到寢室相擁而眠，隔天早上起來，我會第一個看到她。
以前想到，都是很令人興奮的。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再為此感到快樂

我想起那年帶著和月談過那種激動的心情，回到家裡想要好好跟妻談一談。
剛踏進門她卻興奮的撲到我的身上，就像學生時代那樣激動，說她懷了第二個孩子，是個女孩。
到嘴的談話突然之間吐不出口，只能跟著露出笑容，良心還沒被狗啃走以前，我沒辦法在那樣的情況下說出口。

那天也是幾年來我第一次認真看妻的表情與臉蛋。
皺紋出來了，身材沒有走樣太多卻已經不是年輕時的模樣。
我碰了碰妻為家事粗糙許多的手，然後忽然之間感覺到消失太久的跳動感回到心中。
我的妻，年過三十，該有的皺紋都有了。脾氣和交往時一樣的柔中帶剛，她真是沒有什麼太大改變。我卻變形的不可思議。

於是一拖又是三年，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生命中同時出現兩根肋骨的情況。
又原來，心是真的可以劃分成兩半，拉緊兩份不能失去的愛情。或許我是真的太貪心。

妻哄孩子入睡之後，為我倒了一杯威士忌笑呵呵的入坐。
她將選台器握在手中，兀自的轉著台，我則中斷思緒，拿著威士忌慢條斯理的品著。

"好無聊喔。今天晚上沒什麼好節目看！"她嬌嗔著窩入我的懷裡。
我臉上維持著溫和的笑容，伸手攬住她，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最近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真的得做個選擇，這麼下去，月沒法得到真正的幸福。
方才她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悲傷，而這一切是我這個自覺愛她的人造成的。
如果當初我沒有卑劣的留下她，也許就不會落入這樣的局面。
但是我已經卑劣了，怎麼可以現在又反悔推開她？這場爛帳最後會怎麼作結？
我逃避著月的詢問，逃避著妻的眼神，逃避著做決定。現在只能一直逃避著。真是太無用的！

猛然一口灌盡威士忌。辛辣的味道燒進喉嚨裡最深處，惹來一陣嗆咳。

"修.你幹麻啊？怎麼突然喝的這麼猛？剛剛公司的人說了什麼嗎？"妻被我驚的翻過身來爲我順著氣。

我不敢回答妻的問題.只是執著她的手起身"睡吧。我明天還要上班，累了。"

她把手抽出。"你先進房間沒關係，我去把你的杯子洗乾淨就進去。"

我望著她的背影，一股苦澀翻湧上來。眼眶，竟然微微的潮濕了......

11點整，我坐在新簇簇的沙發上兩眼無神地迅速轉台
有線電視雖然台數越來越多卻沒辦法應付我煩躁的心情。
近來每個傑不在的夜晚，我都不再像以往有種自由的輕鬆感，卻是越來越煎熬。

明知道不該懷疑他可是心裡那把想要發脾氣的火卻不住的在燃燒。

昨天我思考了好一會才決定把在傑外套上發現的半長髮扔去，沒有意義，因為我知道他將會向她辯稱那不過是擁擠台北車站內某個不知名女人留下的。如此一來，還是沒有意義，只是又一場不夠信任的爭執而已……
我已經厭倦吵鬧了，每次都要像發了瘋一般對彼此吼叫，明明是發過誓要好好對待彼此的兩個人啊……卻為何落入這副田地了?
不夠信任嗎?心頭一陣揪痛。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當初那種百分之百的依賴回到胸坎裡啊……
回到最初相愛時不顧一切的熱情。
這麼巧，電視中激動的男配角正對女主角狂亂嘶吼著：根本不可能回的去了！
這句話真令人討厭，我感覺到自己顫抖了一下，幾乎是慌張地立刻把電視關掉。

11點半，傑沒回來。
我走進乾淨漂亮的廚房裡，打開冰箱為自己拿一瓶啤酒出來。
這公寓是我和傑三年前買的，坪數不大，剛巧適合金屋藏嬌。
本來我是不要廚房的，又不會煮，但是傑堅持要弄個廚房，他說如果我不會也懶得弄，至少他可以去學。
就憑你？我指著他調侃笑著，傑則不服氣的抓下我的手指嚷嚷著別小看他。

後來傑並沒有真的弄一桌菜給我吃，因為他沒有時間去學。
我是知道他忙碌什麼的，在公司待久了，是個勤奮積極的人又從沒出過什麼差錯，自然一節一節的升上去。
我呢？表現並不熱烈，凡事做到剛剛好為止，有機會先給別人衝，也就原地滯留著沒有升遷。
每天晚上都空的只能拿著零食斜躺在沙發上等傑會不會回來
他知道自己太少回來，上個禮拜便訂了這套新的真皮沙發，說是要讓他愛看電視的親愛的可以躺的更舒服。

躺的更舒服嗎？躺的更舒服是不是為了更長時間空虛的等待?我搖搖頭苦澀的飲了口啤酒

想要一個孩子來填補他不在的時間，傑卻撫了撫我的臉說時間還未到，要再等，等到他覺得安全了，我們也就無憂無慮了。保障不夠的現在，他不能讓我為孩子辛苦為孩子忙。

我相信他，所以我等。

只是啊......這陣子，等待卻越來越空虛漫長。像是一場被不斷打著延長賽的符號的無止盡賽局。
感覺到信任越來越單薄，天氣大幅回暖的日子裡，我竟常常不住的打冷顫。
又該拿什麼去相信呢？事實是他越來越少回來了。

朋友送的掛鐘突然響起，十二點鐘，想來傑今天是不會回來了
他在哪裡呢？不回來的話，他會在哪裡?在那裡吧？如果不是呢?
一股衝動逼的我伸手拿起無線電話，按了號碼又隨即阻止自己。
這是在做什麼？我不知道自己這個舉動的意義在哪裡。
這祇會引起懷疑而已，傑老早就和我約法三章了，不能打這個電話。我抱著話筒低聲哭了出來。我並不喜歡這樣的自己，誰會喜歡依賴心這麼強又暴躁且不時掉眼淚的自己呢?

為什麼不能再瀟灑一點不在意一點?

"喂？"不知不覺中電話竟還是撥了出去......一個小男孩稚嫩的童音在我耳邊響起。好在，是孩子。我鬆了口氣，又為自己的心虛感到諷刺。
"喂？"他又重複了一次應答。
"請問……呂傑修在家嗎?"我猶豫的拋出疑問。
"請稍等一下喔"我聽見那孩子有禮貌的回應，然後隱隱約約聽見叫喚的聲音。
"呂士唯！你再不跟著你媽媽去睡覺，就給我小心你的屁股！"
熟悉的聲音透過話筒遠遠傳來，是傑低沉的嗓音。我苦澀的笑著，確定了他在哪，卻仍然心酸的無以附加。那裡很溫馨呢......我卻孤伶伶的一個人。
"喂？你好。"他的聲音吻著我的耳廓，我止住不斷發抖的雙肩好不容易應了他一聲。
"喂......"不能克制的抖音洩漏了我極力掩飾的無助感，他也感覺的到嗎？
"是妳啊？有什麼事明天到公司再說就好了嘛。 何必還要打到我家裡來？明天再說喔。我已經要睡了。"我聽見他輕鬆的語氣傳來，想來……他老婆站在他不遠處……

霎時間我有些後悔昨天從他外套上拿下來的頭髮，如果裝做不經意留下的話……能不能縮短這漫長無盡頭的等待？

他一直滿意於我自動自發的檢查方式，說是只有在別的方式下離婚對我們才是最好的，如果我夠信任他就多給他一些時間，他要讓她自己提出離婚訴求。

"喂？妳有聽到嗎?那就這樣囉，明天見。掰掰。"他掛斷了電話。

嘟嘟聲隔著已經有點溫熱的電話傳來，我止不住的眼淚一滴一滴順著臉頰滑落到膝蓋上，竟然，是冰冷的。

我算過了
總共有一百多個人在身旁
雖然她們和他們都不與我對談
雖然大多數的她們和他們都已很久沒對談
但我算過了
總共有一百多個人在身旁
有時是幾十個
有時候只有幾個
巔峰的時刻幾乎會有
一百多個人在身旁
雖然誰是誰都已經快要遺忘
這太多的角色該用哪張臉孔去面對?

有時我們都忘了該用一百零一種樣貌的哪一種
這些真實的臉皮
即使被賦予不純真的假冒罪名
然而卻是一百零一種自我的五官

有對一百多人的發言權
這輪番上陣的內外印象照出的內外映像
竟都是
互相對照的一百多種色彩

我算過了
這一百多個人交織出某面容易破損又不斷重建的
是張附著了純淨生命與污濁穢物的蜘蛛網
縱是誰經過了破壞了改變了形狀錯誤了
縱是如此
這一百零一種樣貌會各司其職
鎮守每一道細絲的重建度

還是要再沾染上的
因為這是這一百多個人都為彼此建立起來的
無言脈絡與循環風雨

跳
跳的更高一點
雖然只有一點點.一下下
總算是更接近天空
跳

世界形成一張失落的床
命運躺在其上
然後不斷陷落
用蜷縮姿態斜躺著的
是我未曾醒來
也無從捧出的真心

嘿!習慣~
近來可好?我有好久沒有問候你
你沒有離開過.一直就存在於我的左右
在我呼吸瞬間與生命的氣息一併輕撫短短的人中
那裡有我短暫的人生及長遠的你

我親愛的習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你主宰了我每一步進行的動力
少了你我會慌張.會不知所措
然後手腳不由自主地在黑夜裡顫抖

是啊~你沒記錯
我是那個算數學時不自主拔眉毛的焦慮孩子
我是那個把習慣當作呼吸一般自然的女孩
我是那個用啃指甲表現不安.然後再把寂寞嫁禍到慣性孤僻的女人

是的~我就是!
你一點也沒記錯

我親愛的習慣
你最近有沒有培養另外一種病菌來侵蝕我腐爛的魂魄?
怎地我千瘡百孔的夢想又要死不活地攀爬到某人的臉上?
你別怪我的橫眉豎眼我的急躁
我為我的沒有禮貌我的質問道歉
但你也該體諒我的有夠惶恐

能不能告訴我
五里霧的恐慌迷宮只不過是一場樹叢的惡作劇
時間到了會有誰來找我回家?

要我再說一次?

你總算還記得.我是靠你防衛長大的孩子
你存在於我的模式已經有二十多年
我從來沒有想過掙脫你的束縛
就連離開令人窒息的木偶店也一樣
你說木偶店裡沒有小女孩.
只有未完成的線與木頭
而我多麼聽話
赤足的走出我美麗的牢籠.
開始以信念為基礎在焚燒過後的廣場遊走

嘿!我親愛的習慣
我並不怪你.
我並不怪你..
我並不怪你...
我並不怪你總在我毫無意識的瞬間
把記憶灌輸到空白的記憶體裡就無法執行format的動作

我並不怪你
一直讓我醒來就無法擺脫重複的命運.
只能在慌張裡與命運玩躲藏的遊戲

我並不怪你
老在我急欲擺脫的悲哀上添加新鮮的鉛塊.
熱騰騰的烙印恐懼的記號

我並不怪你.真的.
畢竟我是靠你長大的孩子.女孩或者女人
我
並不怪你

嘿!習慣.好久不曾問候你
近來好嗎?
你是一種守護還是一層防備?
一同走過了這麼多個年頭
而我卻

益發的不明白